天國驛站

蔡惠民神父


不可知的未來

有個暴君每次處決死刑犯時,都會讓犯人選擇是要一槍斃命,或是選擇從刑場邊的一個黑洞進去,命運未知。所有犯人都寧可選擇一槍斃命,也不願進入那個不知有甚麼東西的黑洞。有一次在國宴上,暴君顯得很開心,酒酣耳熟之際,有一個外國大使遂大膽地問他:「陛下,您可不可以告訴我們,從那個黑洞走進去究竟會有甚麼結果?」「沒有甚麼啦!其實走進黑洞的人,只要經過一、二個小時的摸索,便可以順利地逃生了,人們只是不敢面對不可知的未來罷了。」暴君回答。

乙年主日講道

常年期第三十一主日


死亡就像一個不可知的黑洞。自古以來,不同的文化通過神話、民間故事和信仰嘗試揭開這個黑洞之謎。然而,無論怎樣努力,一切有關死亡的解答都只是假設或類比。因為未進入死亡以前,人對死亡一無所知;死了以後,又無法回到人間為死亡作見證。縱使今天有一些從死亡邊緣回來的人,報告曾經看見「強光」或「隧道」,始終那些都不是死亡的實況。難怪一般人對死亡的態度都是諱而不談,非等到無可逃避的一刻,也不會坦然面對。

記得有一次主日彌撒後,堂區接到鄰近醫院打來的電話,要求立刻派神父到醫院,因為有病人在半夜去世。由於本堂神父要趕著開下一台彌撒,未及向我交代資料便派我到醫院去。路上腦海一直盤旋:人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,還有甚麼可以做呢?莫非家人需要安慰?甫進入病房,當值護士便向我解釋情況。一個女病人由半夜三時開始已停止呼吸,沒有心跳,但腦電波仍非常活躍,從醫學角度而言,她未算正式死亡。起初護士以為病人仍牽掛著親人,及至所有的近親,包括只有半歲的孫兒和鄉間趕來的胞妹與她道別後,病人仍未安心離去。這種彌留情況一直延至早上九時,無計可施下,護士打電話到堂區救助。

我一直以為病人是教友,但護士告訴我,病人和所有親人,除了一個基督教徒外,全部是拜神或是無信仰的。「那為甚麼找神父呢?」我問。「甚麼辦法都試過了,希望神父可以幫幫忙啦!」護士誠懇的回答。「病人的家屬同意嗎?」「非常同意,他們正焦急地等你呢?」護士邊行邊說,未幾,她已領我到病人的床邊。在二十多雙期待的眼神下,我真不知可以做甚麼。祈禱嗎?沒有人應對;傅油嗎?似乎也不是適當時候。最後,人急智生,唯有執著病人已經冰冷的手,大聲安慰她,鼓勵她不要害怕面對這個黑洞,不要牽掛家人,因為在那裡有更美好的將來……。最後,在她額上覆手降福,說來奇怪,屏幕上的腦電波便慢慢變成一條直線。可能你會認為是巧合,但為我卻是一次難忘的死亡信仰。

今天是教會的悼亡節,讀經再次提醒我們對死亡的信仰。雖然我們對人死後的情況一無所知,也不能證明死後的生命是怎樣的一回事。不過,藉著基督的復活,我們相信死亡不是一個絕望的胡同。死亡只是邀請我們放下一切熟識的、依戀的,好去迎接一個聞所未聞、見所未見的新生命。

我們明白「知道」有別於「相信」。「知道」來自真知灼見,「相信」只能基於信念。不過,瑪爾大對死亡信仰之深,甚至將「知道」看作「相信」的同義詞。她雖然經歷了兄弟離去之痛,但當她看見耶穌時,便確切的說:「若是你在這裡,我的兄弟決不會死;就是現在,我也知道,你無論向天主求甚麼,天主必要賜給你。」耶穌對她說:「你的兄弟必定要復活。」瑪爾大說:「我知道在末日復活時,他必要復活。」(若11:21-22)如果瑪爾大從未經歷死亡,為什麼她會如此深信不疑?

瑪爾大是憑著愛,穿透了死亡的黑洞。一方面,由於失去拉匝祿的哀傷,她經歷了愛的付出和捨棄,有如基督經歷了死亡;另一方面,由於愛的不離不棄,她知道沒有甚麼能把她與拉匝祿相隔絕,有如基督要從死者中復活一樣。所以,瑪爾大的信仰不是無根據的,基督的死而復活為她提供了保證和明燈。

其實,所有基督徒也得到同樣的照明去面對死亡。保祿認為,受洗歸於耶穌基督的人,就是受洗歸於祂的死亡和復活。藉著與祂相似的死亡,我們與祂結合;也要藉著與祂相似的復活,與祂復活。(羅6:4-5)信仰生活中不斷的逾越,就是我們穿越死亡的預嚐,也是我們面對生命最後黑洞的前奏。為此,耶穌說:「我就是復活,就是生命;信從我的人,即使死了,仍要活著;凡活著而信從我的人,必永遠不死。你信麼?」(若11:25-26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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