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國驛站 蔡惠民神父

多年前曾參加一次青年生活營。主持人為幫助參加者反省自己的人生價值觀，安排了一個叫做「收賣佬」的遊戲。開始時每位參加者獲發一百元，然後儘量為自己選購不同的生活目標和質素。例如，有人花了三十元得到美貌；二十元獲得成就；二十五元換來健康；十五元買入良好的人際關係……。結果，三十位參加者中，最多人選擇依次為學業、健康、美貌、事業和財富。

雖然只是一個遊戲，似乎也某程度反映了自古以來人性普遍追求的價值觀念。有人假定人生的目標是權傾一時，富甲一方，不再受到任何約束和限制；有人認為只要擁有健康和美貌，便可擁有一切；也有人深信學識可化解所有無知和痛苦……。

然而，智慧書指出，智慧才是人生最值得追求的價值。若與智慧相比，「我寧要智慧，而不要王權與王位，財富與她相較，分文不值……。因為，一切黃金在她面前，不過只是一粒細沙……。我愛她，勝過健康和美色，我以她比光明更可取，因為，由她而來的光輝，從不暗淡。」（智7:8-10）

智慧書的作者寧取智慧，而不求財富，因為無論是理性的，心靈的，或實際的財富，都不能滿足人內心的最深渴望。曾幾何時，我們辛苦獲得的權力，除了帶來表面的風光外，也是心靈腐化的源頭；縱使積聚了豐厚的財富，生活上可以極盡奢華，我們發現一擲千金，也未必能買到歡笑；無論外表怎樣美貌與健康，我們的身體最終也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定律；不知多少曾教我們著迷的思想學說，最後仍叫人不再存有任何幻想。人掌握了財富，始終也無法掌握生命。

學業或事業的成就又何嚐不是？非經一番的苦幹和奮鬥，我們不會有所成就。不過，成就的同時，我們的心亦會變硬，變得容易判斷他人。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可以做到，他人卻做不到。不知不覺間，我們的成就和優點，反而成為我們不容易接近天主的原因。

智慧書所追求的人生目標是更高的，就像天主聖言一樣，「是生活的，有效的，比各種雙刃的劍還銳利，直穿入靈魂和神魂，關節與骨骼的分離點，且可辨別心中的感覺和思念。沒有一個受造物，在天主面前不是明顯的，萬物在他眼前都是袒露敞開的，我們必須向他交賬。」（希4:12-13）只有天主的智慧才能深入我們存在的深處，滿足我們無止的渴求。

如果我們的成就、財富、努力，甚至教會生活也不能滿足內心的需要，耶穌，我們該做怎麼，才可承受永生呢？一如當年的富少年，耶穌定睛看我們，就喜歡我們，對我們說：「你還缺少一樣：你去變賣你所有的一切，施捨給窮人，你必有寶藏在天上，然後來，背著十字架跟隨我！」（谷10:21）聽了這番話，我們是否像富少年一樣，面帶愁容，憂鬱地走了。

富少年的憂鬱是雙重的。一方面他為自己未能把產業捨棄而難過。他一直以為這些產業能提供保障，但現在竟成了束縛和阻礙，把自己反鎖起來。另一方面，他發現原來無人能提供真正的安全感。人縱使有週詳的退休計劃，也無法滿足一切的需求；日漸退化的身體機能，始終令人提心吊膽；無論保險公司的產品如何多元，也沒有一間能保證可逃避痛苦或死亡。或許這就是富少年，一個有很多產業的人，難以進入永生的原因。我們必須放下滿載的負累，才可穿過針孔。

「駱駝穿過針孔，比富人進入天主的國還容易」（谷10:25）無論怎樣理解這句話，耶穌是指這是不容易，甚至不可能的旅程。這樣誰還能得救？唯一進入永生的方法就是捨棄此生，猶如新生命通過離開母腹而誕生一樣。相對於外在世界，人的母腹是安全、舒適、一無所缺的地方。然而，沒有冒險，沒有放開緊握的一切，那會有新生命？今天很多父母，為自己子女的學業、成長、前途而勞碌操心。殊不知有一天發現自己的付出，不獨沒有帶來保障，反而成了子女成長的阻礙，富少年的憂鬱實在可以理解。讓我們學習怎樣慢慢放手。